我们之前见过愤怒的亚当·肖华。

肖华在2014年4月29日说道：“斯特林先生所表达的观点极具攻击性，并且有害，这些话出自一位NBA老板之口，只会加深伤害，也让我个人感到愤慨。”

那一天，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肖华当时担任NBA总裁还不到三个月，宣布将洛杉矶快船的长期老板唐纳德·斯特林终身禁止参与NBA事务，并处以250万美元罚款，这是当时NBA章程允许的最高金额。此前一段录音被公开，其中斯特林多次发表针对黑人群体的种族主义言论。（甚至魔术师约翰逊也被卷入了斯特林的言语垃圾之中。）肖华还推动联盟老板们强制斯特林出售快船，将其逐出联盟。

上周在纽约，我们并没有见到愤怒的亚当·肖华。

在9月10日NBA董事会会议结束后，谈及快船、科怀·伦纳德、史蒂夫·鲍尔默、丹尼斯·罗伯逊以及巴勃罗·托雷时，萧华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竭力想要摆脱鸡尾酒会上无趣对话的客人。

肖华在董事会会议结束后对记者说道，指的是这家与伦纳德之间存在某种、姑且说“不同寻常”安排的公司，它正处于此案的核心位置：“坦白讲，我之前从未听说过Aspiration这家公司，而且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伦纳德代言合同的任何风声，或者与洛杉矶快船有关的任何合作。所以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

在此后的时间里，肖华已经对他的表态有所收回。

但随着联盟对快船和伦纳德的调查正式展开，他最好还是保持手中的“大棒”和心中的愤怒。

我们尚未得到快船版的答案，来回应那个最终葬送理查德·尼克松总统任期的问题。1973年6月，在水门事件听证会上，参议员霍华德·贝克（田纳西州共和党人）提出的那句著名追问：

“总统知道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们并不知道快船方面在多大程度上明确知晓伦纳德与Aspiration签下的2800万美元合同再加上2000万美元的公司股票。这个代言合同不仅比该公司其他明星代言人（如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获得的更多，还让伦纳德每年的收入超过了他与新百伦的球鞋合同。我们不清楚快船究竟只是与一家球队的合作伙伴公司合作，以提升Aspiration品牌价值，还是他们实际上是联盟从未见过的规避薪资帽计划中的共谋者。

在这一点上，最近在推特上疯狂发帖为鲍尔默辩护的前独行侠老板马克·库班倒是说对了：

目前还没有任何实锤的证据。

但是，托雷和他的《Pablo Torre Finds Out》播客，一周又一周地揭露出大量的“烟雾”。非常多的烟雾。而肖华必须真正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因为他和联盟正急匆匆赶赴“事发现场”。

联盟里大多数人确实喜欢鲍尔默，并且尊重他在联盟事务中投入的工作和资源。作为董事会审计委员会主席，以及自2014年以20亿美元从谢莉·斯特林手中买下球队以来，他为提升快船品牌所做的努力。这也是为什么肖华在董事会会议后选择了“让正当程序自行推进”的态度：很多球队老板也抱有同样的看法。

但从托雷的播客目前披露的内容，以及其他媒体的后续报道来看，很多人对鲍尔默和快船的最初印象并不宽容。如果联盟最终真的找到确凿的规避薪资帽证据，那么轻描淡写的惩罚将远远不够。

整个联盟的人都会关注：由华特尔、李普顿、罗森与卡茨律所负责的调查。这家律所曾主导过联盟对斯特林录音事件的调查，如果最终证明存在规避薪资帽的行为，是否会对NBA最富有的老板祭出严厉的制裁。

你或许还记得，2022年，联盟在这家律所为期10个月的调查后，因太阳存在对女性和少数族裔有毒工作环境的指控，暂停了时任太阳老板罗伯特·萨沃一年的职务，并罚款1000万美元。当时勒布朗·詹姆斯和克里斯·保罗都对联盟的处罚力度表示失望。若在快船案中查实规避薪资帽，联盟中的许多球队希望快船必须付出重大代价。

一位资深NBA高管周二说道：“一旦发现违规，要么就是重罚，要么就是等于给所有人提供了一张操作路线图。”

当然，坚称自己与球队清白的鲍尔默理应享有正当程序，其他任何人也一样。毫无疑问，快船方面否认他们做错了什么。同样毋庸置疑的是，举证责任在联盟一方，要证明在加州普拉亚维斯塔，快船在2021年时的总部所在地确实发生了不当行为。

确凿的证据往往难以找到，不过托雷在过去几个月的不懈努力，已经挖出了一条几乎指向“枪口冒烟”的线索。

如果NBA最终认定快船有罪，它不能像2018年对待独行侠那样。当时，球队在联盟监督下发起为期七个月的调查，证实了《体育画报》关于俱乐部存在系统性对女性有毒工作环境的报道。独行侠的“惩罚”，说白了，不过是联盟委婉地称作的一笔1000万美元“捐款”，由库班出资，用于支持那些“致力于推动女性在体育产业中的领导与发展，并打击家庭暴力”的组织。

那当然是高尚的，也有帮助，但其中并没有出现“罚款”一词。

2014年，当TMZ网站公布了斯特林与情妇的臭名昭著的录音后，肖华将斯特林逐出联盟时，就没有任何这种含糊其辞的处理。录音里并没有揭露斯特林具体的违法行为。斯特林的言辞并没有触犯法律。

它们只是……令人作呕。

然而，NBA和沃克特尔·利普顿只用了三天就启动并结束了一次调查，而这次调查的核心似乎只有一个问题：

“唐纳德，这是你在录音里的声音吗？”

“是的，是我。”

“没有其他问题了。”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只花了72小时。

当然，那些言论和调查也恰逢季后赛首轮，当时斯特林的快船正在对阵勇士。而肖华面临的现实是，如果他不对斯特林痛下重手，当晚4月29日安排比赛的六支球队、三场季后赛，很可能会被球员们集体抵制。于是，他果断出手了。

当然，“伦纳德事件”会花更长时间调查。这里牵涉到第三方：Aspiration，这家公司今年早些时候已破产，其联合创始人Joe Sanberg在八月同意承认一项电汇欺诈罪和一项串谋实施电汇欺诈罪，当时有指控称Sanberg骗取了包括鲍尔默在内的Aspiration投资者总计2.48亿美元。这似乎是鲍尔默的核心辩解：我和其他人一样被欺骗了。

但托雷的报道揭露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统一回忆：当年伦纳德与Aspiration达成协议时，该公司财务部门的许多前员工坚定认为，伦纳德与Aspiration的合同：

1、是一种“挂名”安排（no-show），伦纳德无需实际工作就能拿到Aspiration承诺的四年2800万美元；

2、明显旨在规避NBA薪资上限；

3、合同规定，如果伦纳德离开快船，该协议将失效；

4、有证据显示，在伦纳德2021年签约快船之前，他的经纪人罗伯逊曾向其他球队要求过类似规避方案。

Aspiration的联合创始人Andrei Cherny上周通过电子邮件告诉TA，伦纳德的工作并非“挂名”（no-show），但他没有提供后者具体的工作职责，也没有解释为何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后者为公司做过的事情。（另外，公司其他高管对伦纳德的安排记忆与Cherny的说法不同。）

再次强调，这件事将会漫长而复杂。Aspiration的前高管不受NBA管辖，也不必配合；NBA没有传票权。公司各个层级的多位人员都必须作证。为了获取最清晰的情况，伦纳德本人和/或他的经纪人罗伯逊必须提供信息。快船方面当然也必须配合：不仅是鲍尔默，还有任何知晓伦纳德与Aspiration安排的高管（假如他们确实知道的话）。

一位资深NBA高管谈到快船高管时说：

“一旦他们与NBA沟通，他们最好能给出比鲍尔默上个月在ESPN采访里更有说服力的答案。”

然而，除了鲍尔默和快船是否违反NBA《集体谈判协议》第13.1条之外，还有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则值得关注。

在我们当下的时代，客观真相常常被粉碎成碎片，很少能被重新拼凑成一个连贯的整体。我们的信息生态已被错误信息污染，这种病毒渗透进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管我们相信什么，你可以放心，总有人或某种存在可能是拿着不错薪水的人，也可能是免费的机器人竭尽全力让你怀疑自己所看到或听到的是否真的如你所见。他们这么做出于自私目的；至于谁从中获益最多，就留给你自己去判断。这场对真相的攻击，旨在摧毁我们对共享、被广泛接受的信念的认知。

托雷所提供的新闻报道，并非旨在毫无疑问地证明某件事。但新闻，好的新闻，会指引你走向一个清晰的方向。它在说：“这是我目前所知道的。明天，我希望知道更多。”

在电影《内幕》中，阿尔·帕西诺饰演的《60分钟》制片人洛厄尔·伯格曼，将记者的信条鲜明地呈现出来，他在向一名官员追问更多信息时说：“我得到两件事：生气，以及好奇。”

当然，NBA的系统仲裁员，从技术上来说，将裁定沃克特尔·利普顿的调查是否能初步证明薪资帽规避行为。但最终由亚当·肖华决定鲍尔默的命运。如果他认定鲍尔默和快船违反了规则，他必须释放出十年前对斯特林施以严厉惩处时展现的决心。那次惩处并非基于法律违规，而是出于正义之怒，而且不能回头。因为他知道，真相就在眼前。